驰筝

老叫花子饭馆开张了.jpg

Something about us

  • 参本儿的,爸爸们说能放了。

  • 又名《一个陌生男子的来信》,向茨威格先生致敬。

  • 抽到的歌《Something about us》-Daft Punk,其实我是听着和阿呆的remix写的。


当Harry结束了在加拿大的比赛返回伦敦已经是十二月了,离圣诞节还有一些日子,而他的假期就此开始。

伦敦依旧在下雨,伦敦总是在下雨。Harry用牙齿咬着机票一角,在随身行李中吃力翻找雨伞时有些无奈地想着。正当他掀开一沓换洗的t恤时,一柄黑色雨伞递到了Harry跟前。

“拿着吧,外面雨很大。”

Harry直起身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一个浅色头发的青年,脸色较常人苍白一些,套着厚实的高领毛衣和黑色西装,嘴角有点轻微下撇,看起来带着一种奇妙的厌倦和嘲讽混合而成的温和。

Harry一时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善意,他一向只有在帮助的给予一侧才觉得自在,况且眼前这家伙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不像是还有备用计划的样子。

“呃不用了,谢谢,你真好,但是我——”

男人显然被Harry愣头愣脑的反应搞得有点儿烦躁,径直将雨伞手柄塞进Harry掌心里,确保他的手指牢牢卡住了木制弯柄后迅速转身离开,汇入了机场大厅熙攘的人群中。

计程车和雨天总会催化出一个又一个堵塞的路口。Harry半倚在靠背上,鼻尖抵着冰凉又沁着雨水潮湿的车窗玻璃,呼吸间有一小块固定的水雾重复着迅速凝结和消失的过程。汽车的喇叭以及轮胎碾压沥青路面的咯吱声在雨幕中溶解为模糊不清的背景,车厢内暖风开得很足,把他的脑子都熏得昏昏沉沉。靠在一旁的长柄伞在一个刹车的作用下挨上他的腿侧,将浅色牛仔裤洇湿了一条断断续续的深色水渍,皮肤透过布料感受到了12月伦敦的气息。Harry想起这把伞的赠予者,在机场那个奇怪的陌生男人,他的指尖划过手心时,也分明感受到了这种相似的湿凉,像伦敦的雨季,沉默而不容拒绝。

回到公寓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Harry跌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攒足了力气爬起来将门廊的行李箱拖进客厅。从箱子里拣出换洗衣物时,一个厚厚的信封从中滑落而出。

Harry蹲下身子捡起信封正反打量着,没有落款,也没有写明收信人,封口处被浆糊粘得严丝合缝。好奇心驱使,又为了保险起见,Harry从矮桌下成堆的体育杂志和未拆封的球迷来信下摸出裁纸刀,小心地割开了信封封口,从中取出厚厚一沓信纸,大致翻阅下,每一封都是满满当当的,字迹密密麻麻而不显凌乱恼人,客观评价,甚至称得上优雅。

这不像是球迷写来的信,Harry想着,就地盘腿坐下,靠着沙发眯起眼睛,不一会儿便探长手臂从行李箱中摸出他的圆框眼镜架上鼻梁,这才倚回原位借着一旁落地灯的暖黄光晕,开始阅读这封奇妙的陌生人的来信。

“给你,我素昧平生的Mr.P”

没来由地,Harry又一次想起在机场出现过的那位有着浅色头发的陌生人。他不自觉转头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雨伞,尖端在木地板上漉漉淌开一小片雨水湿痕。

“给你,我素昧平生的Mr.P

我斟酌了很久应该如何称呼你,任何带有暧昧情感的字眼都太过肤浅,而直呼姓名又不够委婉。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对于我的意义,或许我自己也不能用语言和文字清楚表达这一点,所以你喜欢与否,我都要这样称呼你了,Mr.P。”

“你我素昧平生。这话严格意义上并不成立,这些年里我亲眼见过你的次数绝不是屈指可数这样寥寥无几。我见过你很多次,在各种场合,以各种身份,而你,你从未改变。你身上那燃烧的热情和闪耀的希望从未有一丝一毫的黯淡。即便我如此傲慢,或许有些时候还十分刻薄,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你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而不是大多数不满足现状又懒于奋进的空谈废物,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你在如山人潮中迸射美丽的光彩,而相信我,你身上如此的闪光点不计其数。”

“是的,我当然了解你,甚至胜过你本身对自己的了解,旁观者永远比当局者有更加清醒的认识。你现在一定在想这个奇怪的跟踪者或是盯梢狂是谁,迫切地想挖出这个藏在背后观察你生活每一丝颤动的家伙。很遗憾,你做不到了,但这儿有一个好消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把眼睛,耳朵和心脏从你的一举一动上移开,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土地上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当然,这份勇气依旧要多谢你,正如这些年来你对我一点一滴的影响和改变所作出的贡献,若我没有写这样一封信送到你的面前,你将永远不会意识到这点,因为你,与我素昧平生的你,我从一个自私胆小又愤世嫉俗的家伙成长为一个多么成熟勇敢而有担当的人,一个可以让我自己感到骄傲的人。所以我非写这封信不可,我一定得告诉你,把一切曾经只属于我的秘密也同你分享。”

“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去泡一大杯浓茶,或者倒上一杯威士忌再加几个冰块,然后回来,在你的沙发上挑选一个舒适的坐姿,因为这将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Mr.P,信不信由你,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七年前,我想那是2004年的九月,在戈登酒吧。”

 

<<<

“抱歉,我可以坐在这儿么?”

出声询问的是一个有着绿眼睛的黑发男人,Draco偏头抬起眼皮瞥去一眼。这是一张靠近玻璃墙的长桌,星期四的戈登酒吧永远人满为患,甚至在这种你不得不和陌生人磨着肩膀碰着手肘的狭窄座位,人们也不吝于分享外套之下的体温和晃出杯沿的酒液,正巧,他右手边就有一个空座。

“不,请便吧。”

Draco简短应下,随即立刻把目光转回玻璃窗外面的路灯上。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家里的吧台的确宽敞得多,但这里没有父亲冰冷的训斥和家族企业的重担追着他的屁股,他还是选择待在这儿。

男人坐下,端着一杯雪利酒在手里轻微摇晃,看起来和Draco一样没有交谈的欲望。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种奇妙的热量,通过辐射让Draco靠近他的一侧大腿和手臂不安起来。这种对私人距离无声的入侵让Draco顿时失去了欣赏路灯和数路口交通信号切换秒数的兴趣,他转头寻找身后嘈杂吵闹声的始作俑者,源头是圆形吧台上围坐的一群穿某种红色队服的蠢蛋们,和身旁黑发男人身上的如出一辙,显然这家伙也是其中一员。

绿眼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也转头看了看他的朋友们,随即对Draco带着稍稍抱歉意味地笑了笑,低下头啜一口浅褐色的酒液。

“你朋友?”

“队友,是的,他们今天有点儿兴奋。”

“你不去和他们一起么?”

“免了,我不太擅长那个。”

“擅长一个人喝闷酒,哼?”

男人笑了,Draco也笑了两声,夹起一小片奶酪丢进嘴里。

 

<<<

“——那只是一次寻常的闲聊,甚至算不上交谈。我没有问你的名字,你当然也没有问我,事实上没过多久你就被圆形吧台那边的朋友们喊了回去,一会儿之后我喝完了我的香槟,剩下了半盘奶酪在桌子上。”

“那之后我回了家,和父亲谈了很久。我意识到二十多年来我从未真正了解过父亲真实的想法,也从未有过这种欲望。后来我开始学着像父亲一样经营公司,并且发现这远没有想象中只是坐在办公桌后看一些数据,签几份文件那么简单,就像你说的,没有什么简单的事儿。而我一直以来的抵触和消极,不过是和自己幼稚的臆想对抗。改变并没有我一直认为的那样可怕,每天早上起床后在盥洗台的镜子里看见一张麻木又陌生的脸诸如此类,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照旧是我。”

“在打理公司的过程中我发现父亲不久前以公司的名义赞助了一只名为查德里火炮的冰球队,我几乎是惊奇地在队伍简介的文档中附带的成员照片中发现了你。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并且记得你对酒的品味非常糟糕,戈登酒吧的灯光在夜晚并不明亮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我没有注意你的发型,但是在电脑屏幕上,白底的照片中,你那标志性的仿佛被牛舔过的,无可救药的黑发让我蓄足了一肚子可以用来嘲讽你的尖锐词汇。随即我意识到,我并不确定是否能再次见到你,所以我只好尽我所能响亮地,对着你的照片哼了一声。”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 我应该把这一肚子笑话留着,因为不久之后我便迎来了我们的第二次相遇。”

 

<<<

那是Draco第一次完整地观看一整场冰球比赛,尽管比赛场内的冷气让他通红着鼻子不停地搓手,或者他对裁判每一次打出信号的意义都毫无头绪,也看不出场下现在究竟在采取防守还是进攻战术。他斜倚在VIP席位里叠着二郎腿,脸上没有情绪时便自然而然流露出一副时刻准备开口挑衅的讽刺神情,紧盯着红衣左前锋的每一次突围和出击。

左前锋的身形在其间显得有些单薄了,如果这是美国人的橄榄球那种粗暴又激烈的体育项目他毫无疑问连预备役的板凳都坐不上,但冰面上恰好是他发挥灵活迅捷优势的最佳场所。红色的队服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小团四处奔窜的火花,令人意想不到地从对手的各方位拦截下脱出,不可思议地从各种刁钻角度绕过后卫直射入门。查德里火炮队的胜利仿佛是上帝在掷一个六面相同的骰子,毫无悬念。

运动员们甚至等不及下场就摘下了厚重的头盔,左前锋被欢呼的队友们挨个拥抱,随即扬起头盔向观众席上的球迷致意。从这个距离Draco能看清他东倒西歪的黑发,以及当视线扫过来时一个咧开嘴角的,大大的笑容。不同于上一次在长桌上有些无奈的微笑,那只是烛火被风吹掠一晃而过的影子,发自真心的笑容永远有着更强的感染力,观众们双手拢在嘴旁高喊着他的名字,让已经准备下场的左前锋再一次抬起脸来,奇妙地朝着Draco的方向挥了挥手。

似乎是这一时刻瞬间充满了魔力,Draco也相应抬起了手,用力鼓了鼓掌。

 

<<<

“——比起说是你的缘故,我宁愿接受是冰球这项运动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和感受。好吧,那之后我找到了所有我能搜索到的,你之前的赛事录像,并且在一晚上就着一大盘黄油曲奇从第一个看到了最后一个。清晨七点闹钟唤醒了我,我点开手机发现两个半小时后有一个会议等着我,以及我昨晚不知怎么的注册了Twitter并且关注了你。你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新的内容,我简直用袜子想都知道是什么——噢,当然了,一张奖杯的照片,由于表面足够光滑甚至映出了你的手机后置摄像头和你装饰着彩纸屑的超酷发型,旁边还有Weasley蠢呼呼的大鼻子。我知道这个右后卫是你的好哥们儿,他的五条动态里有三条都提到了你,剩下的两条里一个和他棕色卷发的女朋友有关,一个是由于他忘了给狗洗澡而被女朋友惩罚的抱怨。而你更新Twitter的速度相比之下慢得多,稀稀拉拉的几条关于训练和比赛,只有一张配字‘猜猜谁今天八十岁’的图片,你脸上到处都是奶油,那个叫Granger的女孩儿在笑着给你整理连帽衣里的蛋糕渣,Weasley的半张脸出现在底部,因为镜头畸变而显得滑稽可笑。我就是这样知道了你的生日。”

“在那张奖杯的照片下我回复了你。‘漂亮的一击,猜想你把每天打理头发的时间都拿来练习挥杆才会有这样的成绩’。而十几分钟后当我完成洗漱正在挑选领带时你回复了我,‘猜对了伙计’。”

“那之后只要日程允许,我就会去看你的训练,那是个很大的场馆,而我每次都会坐在最后一排,距离后门只有几步的距离,一旦你们结束训练开始毫无意义的调侃和打闹时我就立刻走开,没有任何人发现过我。我并不是来检查你们是否努力训练来保持光彩的成绩好让我们家的钱没有白白扔进火堆里,事实上很快我就意识到我对冰球毫无兴趣,我在你没有上场的比赛里十分钟后就会感到无趣。我只是想看你,好奇或者观察,随便你怎么称呼它,我只是想看着你这样充满活力的样子,像个七八岁的蠢蛋一样和你的小伙伴们宣泄着过剩的精力。我清楚我的生活永远不会和这种方式沾一点边儿,我需要把大量的专注力放在计算,安排,评测,梳理和检查上,还有一些毫无趣味可言的社交以及拖拖拉拉的舞会。但当我坐在距离你们几十排座位的阴影里,空旷的场馆放大回响着你们的吵闹和笑声,难以解释地,我从中觅得了一小块平静。”

“时间证明我在管理上还算有天分,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渐渐地我的生活中只剩下了工作,以及工作衍生而出的聚会和晚宴。我的父母在半年前搬去了法国,我的房子除了定时打扫的工人之外只有我一个人在其间游荡,当然,还有Pansy不定时的造访。她建议我尝试一些约会,我接受了她的建议,开始和一些感觉不坏的女孩儿们外出,但都没有什么圆满的结局。”

“我开始好奇你在闲暇时间会做些什么,在比赛和训练之外,你都在做些什么。”

 

<<<

今天的工作结束出奇得早,Draco把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开上大道。伦敦今天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接连三天的阴雨后终于获得了阳光的馈赠。他摇下车窗享受着风中的湿润气息,充盈着好闻的青草味儿。漫无目的地逛过两个街区,地铁站出口中涌出密集的人流,Draco非常偶然地在其间发现了明星运动员Potter。

他很少见过Potter穿着队服或者训练服运动服诸如此类的衣服以外的样子,除去Twitter上的几张照片,几乎是从来没见过。他降下车速,缀在Potter身后不易被发现又不至于被甩掉的安全距离,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运动员今天颇为合身的牛仔裤和棒球服,说老实话,这些在他身上看起来很不错,运动对身材的塑造和保持确实有很大的帮助。

很快Draco就意识到,下班后拒绝回家而逗留在伦敦街头四处闲逛的绝不只有他一个人,最起码,Potter就算一个。

他安静地跟着Potter,看着他给路过的街头音乐人的小提琴盒里放了一些从牛仔裤兜里掏出的零钱,立在原地听完了一整首,临走甚至和流浪小提琴师挥手告别。随即转过一个街区,Potter轻车熟路地拐进一间家庭餐厅。找到最近的停车位花了Draco十分钟的时间,好在Potter看菜单的时间也差不多,当他推开旋转门,被天花板上四处乱滚的氢气球和欢快的圆舞曲淹没时,Potter正把菜单递还给侍者。

他随即绕过Potter临近的过道,走到一个稍远的小桌落座,当侍者递上菜单时他抬手指了指Potter的桌子,用轻快的语气回答。

“给我一份和那位穿黑衣服的先生一样的,谢谢。”

 

<<<

“我必须要特别声明这一点,你那天看起来很好的原因是你本身的基础条件良好,而绝不是你的衣服很棒,事实上,你不仅对酒的品味糟糕,对衣服和食物的选择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有时候我会跟着你去图书馆,并且固定坐在你身后两排右斜方的位置。我会记下你从哪些柜子的哪一格里取了书,稍后便照样去借一份一模一样的回来。我得承认你对书的口味在所有选择中该是最好的,很多时候我阅读着你挑选的书如此入迷,以至于等我回过神来探寻你的背影时,你早就离开了。”

“在一个雨天你没有带伞,所以你不得不取消了今天的四处闲逛计划,跨出地铁出口便直直地往某个特定方向赶去。我跟着你一路回了家,在你的公寓楼下停了很久。雨水冲刷车体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如海潮侵袭而来,渲染出与世隔绝的孤独,但我透过车窗上遍布的水痕就能看到你窗口晕黄的灯光,我就靠在座位上,眯起眼睛,不让视线离开那一点光芒,就这么在雨中睡了过去。”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你在训练和比赛之外,脱离朋友们的簇拥之下要安静得多。你可以挑一个天气好的假日在公园长椅上坐一整个下午,只是拿着一杯咖啡,连一份报纸都不带。但即便这样,你对他人的善意和真诚一如既往,看在老天的份儿上,你甚至还会买童子军的曲奇和柠檬苏打水。”

“我经常在闲暇而迷茫的时间里这样跟着你,看着你,有时在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时直接停在你的公寓楼下,有时去你经常出现的几个地点,图书馆,咖啡厅,公园,如果不凑巧你并没出现,我会安顿下来忙一忙自己的事儿。诚实地讲,我非常享受这个过程,感觉我是在私密地,悄悄地,分享你的生活,窃取你的陪伴。这样说起来还是有点儿卑鄙的,是不是?”

“然而随后我遭遇了现有人生中最煎熬的一段岁月。全球的经济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飓风卷起了滔天巨浪,美国,亚洲和欧洲都没有逃过危机的旋涡,任何人在这场没有硝烟但同样致命的博弈中都是飘荡的帆船,随时都有被吞没或粉身碎骨的危险。公司的运营情况每况愈下,我不得不变卖了手中的大量上市公司股票和债券来获得维持公司运转的资金。公司和球队的合作关系也因此中断,你们原定的比赛照常进行,观众席上却是空前的冷清,而我仍旧坐在贵宾席,想着两天前父亲从法国打来的电话中提及的母亲的身体情况,只觉得场内的冷气从鞋底一路蔓延上喉咙,这一片冰冻的海水要吞没一切,势不可挡。”

 

<<<

 

或许是这次的观看比赛的球迷实在寥寥无几的缘故,球员们在比赛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特地绕到场地偏门的员工通道,索性径直从大门走了出来。空旷的观众席,赞助商的撤资都让这些在体育的赛场上一门心思横冲直撞的小伙子们仿佛隔着一层薄木板听见海啸的前奏,无论身处什么行业都无法跳脱出经济的影响和掌控,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Potter落在队伍后面,提着他的冰鞋和球刀走得慢吞吞的。Draco在几步外的距离拉开车门走下来,上前赶了几步礼貌地拦下了他。

“Mr.Potter,我能请您给我签个名么?”

Potter抬起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光彩,随即笑了笑,接过记事本和钢笔握在手中。

“噢,当然,当然,叫我Harry就行——写给谁的?”

Draco犹豫了一秒,说出了自己的twitter账号。Potter又一次瞪着他的绿眼睛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是一种完全友善意味的惊奇。

“伙计是你啊!真没想到能在这会儿碰见你,现在看比赛的人已经不多了——”

“日子不好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Draco点头应和,视线并未从Potter蓬乱的后脑勺移开一瞬。

“谁说不是呢——好了,给,我们下次得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伙计。”

Potter将记事本和笔一同递回去,抬手力道温和地拍了拍Draco的后背,随即意识到他的队友已经在前面等他很久了,这才匆匆拾起脚边的背包跑出几步,转回头来最后向Draco挥了挥手。

“坚持住,你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Draco又点了点头,时隔四年之后的第二次交谈里他显然失去了思维和反应能力。目送Potter和火炮队汇合后他才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片刻后翻开记事本夹着钢笔的一页。

“给铂金蛇,

谢谢你在twitter上陪我聊天并且看我的每场比赛,希望你妈妈早日康复。”

 

<<<

“那之后我在车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场馆关门而保安拿手电筒隔着车窗晃来晃去,我被赶进伦敦大道的车流中却不知所措。距离第一次和你交谈已经有四年了,而距离上一次才只有几个小时,我发现我非常,非常想念你,迫切地渴望回到你周围,哪怕是隔着几张桌子和你吃同一样糟糕的食物,或者在人工湖的两侧喝一家店的咖啡,甚至只是在你的公寓楼下听电台里糟糕的流行音乐和主持人油腻的嗓音,我只是需要在你的周围。”

“这真是蠢透了,是不是?四年过去了而我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这真是一个十足的傻蛋才能做出来的壮举。好在经济危机并不会因为某个傻蛋的心理剖白而按暂停键,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好事儿,能让我每天焦头烂额忙得脚不沾地而没工夫钻牛角尖,好让我不至于在驶过泰晤士河时突然停下拉开车门就跳下去。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元气花了公司和我一年多的时间,而我母亲的身体也在2011年的春天有了明显的起色,谢谢你的关心,她现在已经可以在自己的小花园里修剪月季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没有丝毫空闲,我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你了,除了体育版和twitter偶尔的刷新,我大概了解到Oliver Wood离开后你接替了查德里火炮队的队长,并且在这之后获得了两次冠军和一次亚军,干得不错,我得说。我再也没有去看过你们训练,自从你们接洽了新的赞助商就更换了训练场地。每一场比赛我还是会买一张贵宾席的头等票,但我几乎从没有一次赶到现场。我保留着你签名的记事本,但从那以后我更换了新的twitter账号关注你,再也没有给你的动态留言。”

“极其稀少的空暇里我会允许自己想起你,同时思考在这几乎与你切断任何接触的漫长时间中有没有什么东西改变。我仍旧无法确定是否应该就这样草率地定义其为爱情,我有限的生命中从未见识过哪种爱情可以在毫无应答的单方面构想中合理存在,就算有,我自认也没有那个本事驾驭这种应该放进弗洛伊德著作探讨的课题。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对我极其重要,而且这重要性不会随着时间淡薄,它融入我的呼吸与皮肤中,早已成为我的一部分。”

“之后的事情已经无须赘述,你和我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儿。噢,如果这有提起的必要的话:今年年初我们公司成功试水了香氛领域,认为在这片崭新的阔土上有无穷开疆的潜能,这也是自我接手企业后一直想做的事。五月份我们上市了第一款男士香水,Pansy受托在查德里火炮队的发布会上送了一瓶给你,不知她有没有完成使命。这款香水的名字是‘呼神护卫’,好吧,是你的另一个twitter账号名称,我猜这就不用我提醒了。”

“在这封极其冗长的信件最后我得说,我决定把这一切向你和盘托出的目的绝不是为了用来绑架你的情绪,让你产生什么该死的愧疚感。随便你把它看作什么,我只是认为你有权知道这一切,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完成了多么巨大的改变和成长,你才是最有资格骄傲的人。”

 

<<<

“希望你一切顺利。”

当Harry读完这封信时伦敦已进入午夜,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收了阵势。桌上的浓茶冷透了,而他一口都没有碰,仍然沉浸在信件带来的冲击中。他开始从最初追根溯源,试着从信里提到的戈登酒吧回忆这一切。长桌上邻座的酒客,twitter上不时交流的网友,场馆外追上来的球迷,以及不知辗转经哪位记者之手的香水,一切都像狂风撼动的树影一般,模糊的印象稍加用力考证便虚实难分,一切的影像最后都重叠在一个身影上——Harry回想着机场里那位浅色头发的青年,以及关于他所能抓住的每一丝迹象,片刻之后他除了指尖的凉意和一把长柄雨伞之外一无所获。

他再一次转头看向门边的雨伞,先前残留雨水淌下的一滩湿渍如今已然干涸,找不出一点痕迹。

 

— Fin —




评论(9)

热度(11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